淬玉集

　　時間：下午五點十分。

　　地點：Atlantis學院，保健室。

　　「瞳玥姊，床單已經乾了，喵喵拿進來囉。」穿著藍袍的金髮少女抱著一大疊被單走進保健室。「這些床單要放哪裡？」

　　「放那邊的病床就好了。謝謝你，喵喵。」瞳玥把剛寫好的保健室日誌收進抽屜裡。「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整理的工作我一個人還行。」

　　因為分析班工作繁忙的關係，實際上被派到保健室幫忙的只有瞳玥而已。何況Atlantis裡，優秀的藍袍學生不少，縱使瞳玥無法復活術也無妨──左右丟給學院裡的藍袍就是了，其他的她處理。

　　但九瀾的位置可不是隨便一個藍袍都可以接的了。

　　對於人員會這麼安排完全能理解的喵喵看向瞳玥。對於瞳玥長期被九瀾軟禁……咳、是護在家裡的事她也有所耳聞，其實這次大可以叫他們這群學生來輪班、瞳玥在家休息就好，真的。

　　這樣他們也不用擔心某個醫療班赫赫有名的戀屍變態會不時往這裡跑，像現在。

　　喵喵原本想跟瞳玥說她們一起來比較快，但是地上浮現的移動陣打斷了她的話，下一秒，九瀾再次出現在保健室裡。

　　「小鬼頭……喔？米可蕥小朋友也在啊？」九瀾的白大衣上難得的沒有血漬，他手裡拎著一盞看上去很古老很華麗提燈。跟著九瀾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個年約八九歲的小女孩和一個揣著小女孩手不放的同齡小男孩。

　　喵喵的視線一下子就被那盞提燈給吸引住。那盞提燈的外型在守世界裡不算是很特別或是很奇怪，要說喵喵為什麼會一直盯著它看的話……是因為那盞燈亮得很奇怪。

　　「九瀾大哥……這是什麼？」喵喵很直接地問。

　　「這是引路燈。」九瀾只是簡單的說了提燈名字就沒有繼續說下去。「對了，我記得沒錯你們班導是那個烏鷲對吧。他今天有來嗎？」

　　「有喔！現在應該還在肯爾塔裡面。」

　　「嗯，小鬼頭，我們先去肯爾塔吧。」九瀾說完就走到瞳玥身邊準備使用移動陣。

　　瞳玥立刻抓住九瀾的手。「等一下，我這邊的工作還沒完不能下班！還有莉莉跟德德呢？你把他們兩個帶來幹嘛？」

　　「不能下班就蹺班吧。」九瀾講得一臉理所當然毫無違和感，連覺得自己應該吐槽些什麼的瞳玥瞬間只剩無言以對，她相信哪天醫療班不幸關門大吉這人鐵定是幫凶，雖然以前九瀾還沒去分析班的時候就差點被投訴到關門大吉。「至於那兩個小娃娃的話……我只是把他們帶來吃飯而已。等等忙完去右商店街？」

　　「去左邊。」瞳玥說。「帶他們去右商店街太危險了。」

　　「好吧。」九瀾完全沒有要堅持自己立場的意思，看在喵喵眼中直接被曲解成另一種象徵，像是妻管嚴什麼的。「米可蕥，那邊兩隻你先幫我們顧一下。」

　　「九瀾大哥，他們是……？」這是一個正常人都會有的疑問，畢竟瞳玥跟九瀾除了吃飯外不常把這兩隻帶出門。

　　「小孩子，瞳玥的。」九瀾的的聲音跟著移動陣的光一起消失。喵喵看了看兩隻小孩又看了看九瀾與瞳玥消失的地方……突然，她像是明白了些什麼似的合掌。

　　「啊！原來是九瀾大哥跟瞳玥姊的孩子！」

　　……這誤會大了。

　　　　　＊

　　「兩位年輕人，好久不見。」一進到肯爾塔，兩人便接到賽塔的問候。「到肯爾塔來有什麼事嗎？」

　　「烏鷲老師在嗎？」瞳玥問道，九瀾接著幫忙補了一句：「放心，我們沒這麼無聊來找資深黑袍單挑，我們是來問問題的。」

　　要知道，不管你是不是資深的戰鬥黑袍，只要是身為資深的Ｃ班導師又很嗆，每天明著找碴、暗著堵人的學生永遠不會少。為了避免被誤會成來找碴的舊生接著被精靈超聲波爆腦，九瀾一開始便挑明來意。

　　「你們來晚一步，烏鷲剛剛跟他班上的班長一起出去賭香腸了。」賽塔還沒說話，一個身穿某種族傳統服飾女人樓梯上走下來。九瀾跟瞳玥認得那個人，應該說每個Atlantis的學生都會認得──那是星象學老師，瑪雅。

　　「瑪雅是否又從星空中捎來了什麼訊息？」

　　瑪雅手上捧著一個水晶球走近他們。「是的。」接著她轉向瞳玥，像是朗誦一樣地唸道：「接下來的旅程晦暗未明，即使向不滅的火前行也無法迴避那永恆的黑。你只能先擁抱光明、接受光明然後才能擁抱前方的黑暗，在那黑暗的前方，你會找回曾經失去的東西。」

　　瞳玥呆愣著聽瑪雅講完這麼一長串話，說真的她聽不懂，只隱約覺得這東西她好像在哪裡聽過，但她一時間想不起來，現場也沒人願意給個提示。九瀾聽完以後則是緊了緊握著引路燈的手，被瀏海遮住的臉在某個瞬間變了一下表情。

　　「這是……預言？」瞳玥問。

　　瑪雅意味深長地看著瞳玥說道：「也許是，也許不是。星空所捎來了訊息總是令人摸不著頭緒，今天你想不出來，搞不定明天就懂了。」

　　點頭，瞳玥表示她大概應該好像可能……是懂了。賽塔則是對瞳玥說：「在精靈主神的祝福下，願你不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精靈的笑容泛著光，祝福也是。瞳玥回以一笑，然後說：「謝謝你，賽塔。」

　　要找的人不在這裡，那他們也沒有繼續在這叨擾的理由。像是不願瞳玥跟瑪雅賽塔接觸太多的九瀾拉著對方的手就往外走。

　　他有點煩躁，和他相識已久的瞳玥感覺得出來。

　　「阿瀾，怎麼了嗎？」

　　「……沒什麼。」九瀾停下腳步，這時他已經拖著瞳玥走過好一長段路了。

　　「是在意那個預言嗎？」瞳玥伸出手摸了摸九瀾的頭，試圖安慰他。「放心啦，那是給我又不是給你的……」

　　話還沒說完，九瀾就抓下他頭上的手，牽著。「給你跟給我沒有什麼差別，用腳想也知道你之後一定會拖我下水……唉，最重要的是還沒有屍體……」

　　隨便地把話題轉開，九瀾甚至不清楚他自己在說些什麼。他的腦袋很混亂，幾年前已經丟了一個手足的他不希望再失去瞳玥。預言也好救世主也罷，在紊亂的思緒中，只有掌心的溫度格外清晰。

　　這時九瀾突然有一個很瘋狂的想法。

　　他想要像這樣，一直，牽著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