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玉集

　　「繪里正在工作嗎？」

　　某天早上接近中午時分、我工作到一半的時候，小腹微微隆起的美和阿姨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是的！」基於跟長輩說話坐著不大禮貌的道理，我慌忙站起身與美和阿姨平視，這時我才注意到美和阿姨的表情沒有以往的活力。「美……媽媽，還好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先坐一下？」

　　應該不會是要生了……不對不對，美和阿姨這才懷胎幾個月怎麼可能是要生了！

　　八卦歸八卦，工作不能因此而被影響，所以直到開會時間我才終於能得些清淨。

　　會議內容和一般印象裡那種硬梆梆的報告不大像，大多數時間都是由佐藤小姐在說明下一季出版社的排程和計畫，我們這群作家繪師負責吃點心，有時候會大家一起協調繪師的排程……噢、忘了提，在這間出版社裡，通常同一部作品的圖和文都會交給同一個編輯負責溝通。而我，是佐藤小姐下面唯二的繪師、唯一的翻譯，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種特例。

　　當然，佐藤小姐沒有這麼厲害同時能編推理小說、審翻譯、又能處理繪圖事宜，她的專業項目是推理小說還有讓別人覺得棘手的拖稿作者交稿，以上兩項很明顯我都不符合，所以我會說我算是種特例。

　　光的話對我的衝擊有點大，他讓我覺得我好像在無意間做了我很不喜歡的事、成為我不想成為的角色，例如給了別人感情上的希望這樣。想當年我還義正嚴詞的在教導繪麻，現在卻也做了相似的事……一想到這裡，我突然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可惜在我意識到我需要一個地洞之前，我就已經被要給拎到了他的副駕駛座上。

　　好吧，也許我現在該思考的是怎麼說服要讓我今天一個人行動，接著去找個地洞之類的地方整理心情和怎麼跟光解釋清楚，最後再自己搭公車去出版社……午餐就姑且當作不存在好了，反正少吃個一頓不會怎麼樣，頂多肚子會叫個兩聲，這事我驗證過，餓個一餐真的不會死人。

　　這種模式大概維持了一個禮拜，為此我也被右京用疑惑的眼神看了近一個星期。

　　所謂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六七……於是，在一個禮拜之後，我找了個時間向右京懺悔順便說明情況。右京人很好，沒有因此責怪我什麼，只是很失落地說了句：「原來如此……祈織每一餐都剩下很多，連你也沒動，我還以為是我的手藝變差了呢。」

　　老實說，當時的我完全不知道那句話有什麼意涵在裡面，即便可以猜到那是什麼也無從求證。我所知道的只有，原本放了給我的便當的位置變成了一盒保鮮期較長、什麼時候吃都可以的三明治。

　　「繪里，能麻煩你一件事嗎？」晚餐後，我照例洗碗時，右京突然叫住我。

　　「怎麼了嗎？」

　　「是這樣的，最近祈織應該會住在家裡一陣子，家裡又只有你會在，所以我想麻煩你幫忙送午餐給他。」

　　憑著那股氣味，我知道抱我的是誰。「要桑，我沒事，放開我。」我盡量讓自己平靜的說。

　　「不要。」我的偽裝完全沒有任何效果，要很快地回絕我的請求。

　　「放開我，我不想要這樣。」

　　「里里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朱利問，這時我才發現繪麻和他一起用著抓姦的表情看著我。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跳了個坑，而且這坑還是我自己挖的。「呃……算是吧。」

　　「姐姐不是說好有什麼事會跟我說的嗎？」繪麻緊盯著我……不對，那根本可以稱之為「瞪」了好嗎！

　　等等！我說繪麻，這個和那個不能混為一談啊！

　　「繪里，快走！」

　　不！不對，一定有比逃跑更可以做的事！

　　要是現在什麼都不做，要可能會死！萬一要出了什麼事，我鐵定會後悔一輩子！

　　「朱利，上來，幫我拿著手機。」視線在朱利和手機之間游移幾秒後，我把手機交給朱利，並意示他坐到我的肩膀上，並在他問我詳細內容前，直接解釋道：「我們去找繪麻，你幫我聽著手機的聲音，小心不要掛斷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真的很糟糕，朱利沒再問我，只是應了一聲好，接著我用我最快的速度回到我房間套外套拿錢包。

　　原本我是打算就這樣直接跑去警局求助的，但在那之前我們先遇到了穿著西裝的要。

　　「……是這樣啊。」我深吸一口氣，盡量不把驚訝顯形於色……冷靜想想我今天下午也弄得客廳滿地血，一般人看到也會覺得害怕。「抱歉，我好像不小心害雅臣桑嚇到了。」

　　「不……那不是你的錯。」雅臣抿了下唇，像是想要掩飾什麼。「……有時候……要，我……」他後面這話說得很小聲，像是在喃喃自語，但我還是聽到了一些片段。

　　「要桑怎麼了嗎？」我偏著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