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玉集

　　如果要說除了多妮妲之外有誰跟她的個性最不合的話，雪莉深深覺得，那無疑就是傑多了吧。

　　事情，是這麼開始的。今天聖女之子突然興致沖沖的說什麼要替雪莉衝金，接著二話不說的點名了記憶找了一半、目前等級歸類在Ｒ２的傑多，四等還沒學會飛刃雨的雪莉，以及砲灰乘一。

　　在亞歷山卓城經過幾場激戰後，聖女之子一回到宅邸就二話不說的往地板上仆街去，接著問題就來了。

　　「喂，傑多，你剛剛是什麼意思！」率先發難的是雪莉，她平常是個不會抱怨的乖孩子──不過那是在有大人在的情況下，像是聖女之子或是沃肯博士一類的人偶都被歸類在「大人」裡。

　　「什麼什麼意思？」傑多挑眉。「我可不記得我有做了什麼。」

　　「明明剛剛我還有三點血量可以用那個特三放異質者，你為什麼要在移動回合的時候就把特三給丟掉？那張牌要是留給我，大小姐有好幾回合根本不用怕對面那只只有骰子多的熊貓！」顯然是對剛剛的戰鬥很不滿，雪莉的問句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在發洩情緒。

　　「妳說那張特三啊。」傑多的表情定格在不以為然。「那個留給妳用幹嘛？打亂對方的步調比妳在那邊等死來的好吧？」

　　「你！」雪莉握拳。「但是當時明明就還有其他特不是嗎！」明明他的技能只要特合計三以上就能使用了，為什麼就偏偏要跟她搶那等了好久才看到的特三！

　　要是那個特三留下來的話……要是換她上場的話……

　　也許他們的大小姐就會獲得勝利、就不會嚷著什麼又被魔角惡意了吧……也許……

　　「妳說那些轉一轉會變成劍五或槍五的牌嗎？要是拿那些去偷牌的話接下來哪來的攻擊啊？」

　　雪莉瞪大眼睛，正當她想說些什麼來反駁的時候，傑多又繼續說下去了。

　　「再來，妳就算開了異質者有了不死狀態那又怎麼樣？不死頂多撐上三個回合，難道妳有把握在這段期間裡把那隻開著防禦棍術的功夫熊貓給打掉嗎？別笑死人了。」

　　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雪莉重複的深呼吸想要讓自己冷靜。「不試試看誰會知道？大小姐之前不是就常嚷著熊貓會空骰嗎。」脫口而出的話語，在此時聽起來格外冰冷。

　　看這氣氛每況愈下，身為隊伍裡的第三人、那個傳說中的砲灰──利恩決定出來現身說法……呃、是管教小孩。「你們兩個都別吵了，再怎麼說大家都已經盡力了嘛，盡力就好……」

　　「「閉嘴！你這個領遺產的／保險業務員！」」

　　氣頭上的兩個小孩根本不理會利恩的勸架，左一個領遺產的右一個保險業務員就讓他敗下陣來縮去角落畫圈圈。

　　「所以我說啊，特三拿來支援我是正確的。」

　　「要怪就怪妳還找不回記憶吧，一個定時炸彈還要限定特三才能發動……根本坑人。」

　　傑多自顧自地說著，突然的，他發現到一件事──雪莉不回話了。

　　抬頭，傑多的表情在看到雪莉的那一刻被冰封了起來，他張著嘴，總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要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胸口傳來一陣痛，像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被撕開胸膛挖出心臟的劇痛讓他的聲音鯁在喉嚨。

　　──雪莉在哭。

　　「仗著自己有取回記憶就比較了不起嗎！我、」雪莉的眼淚滑過她精緻的臉龐，接著落到她的衣服上形成一漥深紫的潭。「我最討厭你了！」

　　說完，雪莉完全不給傑多開口的機會轉身就跑。

　　要是那個特三留下來的話……要是換她上場的話……

　　也許他們的大小姐就會獲得勝利、就不會嚷著什麼又被魔角惡意了吧……也許……

　　……也許他就不用在場上一邊計算著等一下還有沒有足夠的特、一邊驚險的撐過熊貓的每一擊了……

　　　　　＊

　　不知道在原地愣了多久，傑多才把望著雪莉離開方向的視線收回來。

　　他哪裡會不知道剛剛的情況很適合她？要是大熊貓取得先攻權的話，雪莉一個特三丟出去，以熊貓的骰量來說要成功開成不死完全不是問題，接著劍五特二和槍五特二……是在遠中距離就用槍五以及特二攻擊，近距離就用劍五和特二……

　　是的，剛剛那種情況，非常、極度適合雪莉，只是……

　　只是，他不想看著她站在場上，明明應該休息了卻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在戰場上死撐、明明快沒血了卻因為有不死所以把自己的血榨到只剩下一點……

　　……就算，是為了勝利好了，也應該是他帶她才對啊。

　　傑多的心情隨著他的思緒越來越混亂，他不知道是心情先扯上思緒的還是思緒先拉著心情跑的。總之，他覺得很不爽。

　　「去你個大熊貓！」一腳踢飛旁邊無辜的紙箱，傑多咬牙切齒的踱步上頭。

　　──不要以為熊貓是保育類動物他就不敢咬！既然外面的熊貓皮那麼厚，那他就來海扁一頓宅邸裡的大熊貓出氣！

　　……這行為屬於不良示範，好孩子千萬不要學。

　　　　　＊

　　打那次亞歷山卓城的激戰後，聖女之子似乎陷入了長時間的沉睡，這讓原本打算在一起出門幹架時再跟雪莉和好的傑多進入了一個比聖女之子無止盡沉睡還要更憂鬱的迴圈。

　　要他主動去和好嘛……開什麼玩笑！那種肉麻的話他還沒說完自己就先麻掉了好不好！此路不通！

　　要雪莉主動跟他和好嗎……

　　傑多覺得這比要多妮妲跟那傢伙好好相處還要難上一萬倍！

　　「唉……」傑多覺得好煩躁，而且他還說不出來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煩躁，搞的像是沒有雪莉就不會呼吸一樣……「媽的那女人又不是毒品！」

　　無聊的翻轉著眾為戰士的因果，在戰士們的記憶海裡自由來去，少了聖女之子的宅邸傑多就像個王，可以任意的把其他人的回憶當書在看──不過前提是那名戰士已經把記憶找回來了。

　　其中，雪莉的記憶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傑多又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不應該拿這件事來激她，但是現在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又不是他懺悔了雪莉就會原諒他。隨手又翻了翻別人的記憶，傑多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定格在阿貝爾的記憶裡，想當年那個大叔正擁著女人入睡的日子。

　　傑多的眼睛狡猾地瞇成一直線。

　　他想，也許是時候找大叔幫個忙教他怎麼哄女人了。

　　傑多來到阿貝爾的房門前，反常的沒有一腳把門踹開直接闖入，他禮貌性的敲了敲門板。「阿貝爾在嗎？」

　　「哇啊！」

　　門板的另一端傳來不明驚呼，接著是一陣乒乒碰碰的聲音，像是有東西翻了、椅子倒了、之前聖女之子出借給阿貝爾用的咒怨劍撞到地板了，傑多好像還聽到了不知道是陶瓷還是玻璃器皿掉落到地上的聲音……

　　……他說，不會這麼湊巧吧？難得他一次有點禮節的來拜訪大叔結果剛好遇到大叔在辦事？

　　傑多把耳朵貼到門板上，試圖聽出房間裡的騷動，可惜他什麼都還沒聽到門就開了。

　　「原來是傑多啊，有什麼事嗎？」

　　「有點問題想問你，方便進去說嗎？」傑多的視線繞過阿貝爾，他實在很好奇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恩……進來說吧。」阿貝爾二話不說的就把傑多給引了進去。

　　進到阿貝爾房間裡的傑多大喇喇地坐到沙發上，要不是他深知阿貝爾向來不會泡茶不會準備個什麼勞子的小點心，恐怕這當頭已經開始使?起人了。

　　「大叔，你之前是怎麼哄女人的啊？」

　　「你、你這小鬼問這幹嘛！」如果阿貝爾嘴裡有茶，大概會噴個傑多滿臉。「最近想不開決定要哄一下雪莉了嗎？」

　　「靠我要哄誰干你屁事！」傑多瞇著眼環顧四周，阿貝爾的房間平時就很貧瘠沒什麼東西，能讓這麼貧瘠的房間弄得這麼亂還真是奇蹟。「你又是怎麼知道那件事的？」

　　──難道她跟他說過？

　　想到這點的傑多皺起眉，他不喜歡她這樣。跟雪莉有問題的是他，又不是阿貝爾……

　　「……宅邸裡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啦！」阿貝爾不自然的轉頭。「還有我說你啊，幹嘛有事沒事挑人家的痛處講！就算毒舌也不是這樣子吧？」

　　明顯有詐。

　　「我又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阿貝爾的態度很詭異，但是只要一想到這說不定是跟雪莉和好的大好機會傑多就決定將計就計下去。「她要是開了異質者不就只能在場上一次次的割腕慢慢地等自壞的時間到嗎！雖然這些大小姐她沒有感覺，但是站在前線廝殺的我們對於那種壓力不是最能理解的嗎……」

　　傑多的聲音越講越小聲。「……何況，哪有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前面幫忙擋刀的道理啊……」

　　阿貝爾愣住了，現在在他眼前那個會臉紅的傑多是被掉包過的對吧？

　　「嗚汪──」

　　不搭嘎的狗叫聲劃破了男人間的沉默，傑多一點也不意外地看見雪莉從阿貝爾的衣櫃裡走出來……對，應該是不意外才對，因為他早就已經猜到這份因果了。

　　──但是他的手卻緊張地不停顫抖。

　　她會接受嗎？會原諒他嗎？

　　各種可能在傑多的腦袋裡浮現，讓他好想去把這份因果洗出來──但是他也不敢。他害怕見到自己一次次地被眼前的這個女孩說討厭。

　　「笨蛋。」雪莉衝到傑多身前、雙手捏著傑多的臉。「我們是隊友啊──這點小事根本不算什麼好不好……」

　　──因為是隊友，所以應該事事以團體最大利益作為考量。

　　「欸？我怎麼記得剛剛有人說不想看到某人渾身是傷還硬著頭皮操縱因果得不到休息……」

　　「「大叔／阿貝爾，你這時候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嗆完阿貝爾的傑多和雪莉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像是在讚嘆對方跟自己的默契又像是在為對方替自己著想這點而開心。

　　──但是，如果是戀人的話，就會以對方作為優先考量呢……

　　ＦＩＮ

　　後記（？）：

　　　　這篇的靈感來自某次自己上亞城的時候帶到了傑多Ｒ２和Ｌｖ４的雪莉

　　　　是說，我覺得從上面可以看的出來我對熊貓的怨念多強就是了（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