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玉集

　　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是敲門敲得不夠大力嗎？泰瑞爾表情無奈的拉下耳罩，喊道：「ＣＣ……ＣＣ？ＣＣ！」

　　又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人回應，泰瑞爾這才試著轉動門把，然後完全不會記得鎖的門就這樣開了。泰瑞爾輕輕地嘆了口氣，記憶中隱隱約約有著ＣＣ不會記得要鎖房間門、實驗室門的印象，但他卻從來沒想過這印象會發生在生活中。

　　「ＣＣ？」

　　進了實驗室的泰瑞爾一眼就看到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的ＣＣ，她呢喃了幾聲、雙頰潮紅，這讓泰瑞爾覺得ＣＣ腦袋裡裝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躡手躡腳地走進她身邊，拿起被ＣＣ掛在椅子上的實驗袍幫她披上。接著，泰瑞爾的視線很快地被ＣＣ桌上的圖紙給吸引住。

　　那是一疊武器設計圖，每一張都是以精準的比例構成，上面充滿了許多泰瑞爾未曾想過的構思，紙張的右上角還有個標註使用材料的小框框。泰瑞爾一張接過一張的將二十來張的圖紙，每看過一張就不禁朝ＣＣ看了一眼。

　　這都是她在今天完成的嗎？

　　雖然很早就知道ＣＣ在這方面很有才能，但是真的看到她實力展現的時候泰瑞爾的心理卻還是充滿了不平衡。

　　「唔……我的設計圖……」

　　ＣＣ爬起身，泰瑞爾才注意到她的眼睛下面有著深深的黑眼圈，不知道是好幾天沒睡還是沒睡好。這種情況在工程師──尤其是狂熱的工程師──中是很常見的，泰瑞爾曾經看過一位前輩為了一件武器連續兩個月不曾闔眼，武器完成後便倒床連睡了２１天，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吐膽汁……

　　當然，後來那位前輩最後還是有活著，只是中間進了兩次加護病房差點出不來而已。每次想起這些，泰瑞爾都會覺得自己跟正常人的距離其實並不遙遠……現在他誠心希望ＣＣ也是個「正常人」，不然哪天要送醫他還不知道星幽界裡有沒有救護車可以叫。

　　「ＣＣ，先休息一下吧。」

　　但是ＣＣ完全不理會泰瑞爾的勸導，伸手摸到了筆和紙便開始繼續繪製設計圖，泰瑞爾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接著他又重新把手上的圖紙看了一圈，這才發現二十來張的設計圖上畫的都是同一種功能的武器。

　　只是材料、構造不同。

　　這比設計二十多種不同功能的武器還難。

　　「ＣＣ，妳畫這麼多張是要做什麼實驗嗎？」泰瑞爾有些擔憂的問，他有種ＣＣ準備步上某前輩後塵的感覺。

　　ＣＣ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在空白的圖紙上作畫。大約又過了二十多分鐘，一張看起來全新的設計圖出現在桌上，ＣＣ在空白處隨手寫下了幾個數字、相加，然後她看著答案輕嘆：「……還是超出預算啊……」

　　泰瑞爾輕輕拍了下ＣＣ的肩膀，問：「什麼預算？」

　　ＣＣ依舊沒有回答他，隨手拉過一張空白紙又要繼續畫，泰瑞爾這才發現一件事──ＣＣ沒有戴眼鏡。

　　這應該已經不能算是案情不單純的範圍了，深知ＣＣ沒了眼鏡等同於瞎子的泰瑞爾雙手按住ＣＣ的肩膀把對方轉得面向自己。「ＣＣ？ＣＣ……」

　　該不會……

　　「……ＣＣ，妳該不會還在睡覺吧？」

　　這太恐怖了，連睡覺都要完成這武器的設計圖，ＣＣ到底對這武器抱持了多大的執念？

　　「……嗚啊……我還沒完成……」ＣＣ一邊呢喃一邊倒進泰瑞爾的懷裡，弄得泰瑞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原本只是想說好幾天沒看到ＣＣ了過來看一下對方是否還有呼吸心跳，那裡想得道事情會發展成這種局面。

　　「ＣＣ，我說的話妳聽得見嗎？」雖然不知道溝通是否有用，總之泰瑞爾打算先試一試再說。

　　「……啊？」ＣＣ抬起頭看向泰瑞爾，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好吧，至少能確定ＣＣ對他講的話是有反應的。泰瑞爾深吸了一口氣後別過頭，「這份設計圖是要自己做的嗎？」

　　「……恩。」

　　「那妳明天跟我去中古材料行吧……這樣就會在預算內了。」泰瑞爾只敢用眼角餘光偷看ＣＣ的表情，感覺好像在抗拒著什麼，但他自己又說不上來。

　　ＣＣ這次沒有答話，只是伏在泰瑞爾胸口露出一抹帶著疲憊的微笑。

　　泰瑞爾怔著看了ＣＣ幾秒，接著他伸出手捧起ＣＣ的臉頰，靠近。

　　直到雙唇間的距離為零。

　　要說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做，泰瑞爾自己也說不上什麼所以然，等到他注意到的時候身體早就已經動了起來。兩人分開後泰瑞爾的腦袋只剩下一片空白，隔了幾分鐘後，他腦袋開始重新運轉時，才輕輕拉起靠在自己身上的ＣＣ。

　　「那個，ＣＣ……」

　　「呼……」

　　「……」很好，ＣＣ眼睛閉著很明顯是睡著了。泰瑞爾突然覺得自己被各種挫敗感吞噬，他原本想對ＣＣ說他不是在開玩笑的，但是現在……

　　「ＣＣ，我絕對不會原諒妳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