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玉集

　　「嘖。」柳若絮皺起眉頭，方才降落不利導致她頭部受到重創，一時間眼前的景物糊了一下。下一秒，另一個東西從天而降，很直接地撞上她發出一個巨大的聲響。

　　這裡是湖之鎮，第三場比賽的決戰場地。當然，他們來此的目的不是打打殺殺，這次競賽內容是解開湖之鎮的消失之謎。只是柳若絮沒有想到，好好一個傳送陣裡面會有問題。

　　「……你……」不幸撞上柳若絮的千冬歲撐起身體，突然伸出手按在柳若絮的臉上。「藏物雲煙盡消散，顯現你的面目來！」

　　面對千冬歲的動作，柳若絮先是一愣，然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臉上的面具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她想叫千冬歲住手，可是已經發動的雪野家咒語沒有收回的餘地，而這世界上也很難會有雪野家不知道的事。

　　他們是神諭之家，情報是他們的專長。

　　所以柳若絮很乾脆地把千冬歲給推飛。是的，是推飛而不是推開，在這種情況下柳若絮根本無法思考該用多少力道對方才不會受傷。

　　而千冬歲則是完全沒有防備的被推飛，不過一分鐘後他又回到了現場。「是你！」他抓著柳若絮的手臂，好像怕人會跑掉。

　　這個「是你」的意思可能有很多種，柳若絮皺了下眉。「我是柳若絮，只是我的面具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千冬歲搖頭。「絮……你是絮吧？」

　　「……你要叫我『小絮』也好，叫我『絮』也好，總之我是柳若絮是我自己。」

　　「不、不對！」深吸一口氣，千冬歲張開了一個隔音結界。「你是草薙柳絮。」

　　柳若絮翻了個白眼，紅袍很麻煩，她當巡司有一段時間所以她知道，這是一群披著紅色大衣、不知真相絕不罷休的小強。「千冬歲，也許我跟你以前的朋友有些相似，但這並不能代表我就是她。」

　　沉默了幾分鐘，千冬歲才道：「對，臉很像是不能代表什麼。但是臉很像、結界術很厲害、幻武兵器長得幾乎和草薙家家傳武器一樣的人，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草薙柳絮一個。絮，你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三年前草薙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冰炎學長說過，守世界草薙家在三年前就滅亡了。」柳若絮依舊迴避著問題。

　　「這個全世界都知道。草薙家右派於距今整整三年一個月又十七天被前往附近出任務的袍級發現，當時房內充滿了血跡與屍體，在知曉草薙家真正人口的雪野家和藥師寺家協助指認後，確定了屍體是草薙家的人。」千冬歲臉上的鬼面具透著一種他什麼都知道的氣息。「但是，這裡面沒有草薙柳絮的屍體。」

　　「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還活著。」

　　「然後呢？」柳若絮很想讓自己沉住氣，用著一貫冷淡平靜的巡司態度去應對，但是她的音調卻忍不住拔高。「你也知道她還活著不是嗎？草薙家推舉的下任首領就是草薙柳絮！」

　　不知道為什麼的，柳若絮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

　　草薙家下任首領、草薙家的公主、草薙柳絮……自己的位置一夕之間被人奪去，任誰都會感到憤怒。當她聽到消息的當下，她曾經很想哭，但是她更清楚的，是她沒有流淚的餘地。

　　『失敗者沒有哭的資格，因為流淚不能改變什麼。』這是柳言當初把她從火窟拖出來時對她說的話，柳若絮印象很深刻，當時柳言還因為她一直哭而賞了她想聾十八掌。

　　那時柳若絮就已經決定了，在奪回自己身份之前，要徹底忘掉她是草薙柳絮。

　　「我知道她不是草薙柳絮，草薙家當時的首領生了一對雙胞胎，一個在右派扶養、一個在左派……你的臉跟她一模一樣。」

　　這話給了柳若絮一個晴天霹靂。千冬歲說的話好像和她所認知的是不同平行時空所產生的歷史，她從未聽過她有個雙胞胎不知道是姊姊還是妹妹的傢伙、也未曾聽她母親提起過，當然，她也未曾去過「左派」，柳若絮這個人的童年只有幾個關鍵字：夏碎、千冬歲、結界術、草薙家右派的大家。

　　三年前，這貧乏的關鍵字堆裡才又多出一個：謀害右派的左派。

　　至於自己有個雙胞胎的事，她什麼都不知道。也許她母親曾經有說過吧，但是她現在偏偏什麼都想不起來。

　　看柳若絮良久未發一語，千冬歲乘勝追擊表示：「絮，你如果有什麼困難的話，我會幫你保密你的事情。」

　　「嗯。」柳若絮垂著頭，一雙眼睛直盯著地板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幾分鐘後，她抬起頭迎向千冬歲的目光。「這些事以後再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開湖之鎮消失之謎。何況現在大家都被分散開來，所以我們還是先去找大……」一邊說，柳若絮一邊從隨身背包裡拿出夢魘專用的面具戴在臉上。

　　「絮！」千冬歲現在幾乎想直接搖暈柳若絮了。柳若絮臉上就算除去了面具，還有一張術法做成的人皮面具在，剛剛他用了雪野家法術才得以一窺這張人皮面具下的全貌，但這不代表他可以一直掌握她的表情、她的情緒。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柳若絮這個人的言詞像陣風，讓人抓不住。

　　柳若絮被打斷後就一直沉默著，大約過了兩分鐘，千冬歲才鬆開手。「我知道了，我會等到你願意說的時候，我們先找其他人。」語畢，隔音結界也隨之解開，千冬歲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水晶，喃喃地唸起咒語。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