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玉集

　　「午夜十二點的鐘響了呢，誤穿玻璃鞋的公主該回到原本的故事裡囉。」

　　在我想通光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前，我聽到我身後有個聲音。

　　「光－－」

　　那是要的聲音，聽起來很火。

　　　　　＊

　　我想，我很認真地想，在那種疑似被捉姦的時候腦袋一片空白真的不是什麼好選項。但現實情況就是我被嚇愣了，接著被要像扛米袋一樣給抓到不知道是哪間房間裡。被丟到床上時，我有些恍惚地認為我該跑，現在要人在入口，房間裡有個窗戶……

　　「繪里，你要是這時候跳下去的話，我真的會生氣喔。」伴隨著鎖門聲，要像是察覺到我想要做什麼似的說，聲音裡完全沒有之前那種戲謔。

　　嘖，居然這麼明顯嗎？「要桑，我不覺得我跟你之間有什麼好談的。」我抱著膝蓋冷冷地說。

　　要轉過身面對我，先是嘆了口氣，然後說：「平野小姐的事情，很抱歉讓你看到那種情況……她是和我有私交的施主，其實原本已經和她說好就到此為止了，但是有一次不小心提到了你的名字……」

　　「……等等，要桑，你該不會是要跟我說我有危險吧？」如果是的話我不只不會跳樓逃跑，還會讓要「被」跳樓。還有，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才會在那種場合提到我的名字啊！

　　要笑著搖頭。「她只是很好奇你是誰而已，畢竟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在做什麼她也很清楚。而且啊－－那天你被小光拖出去之後，她一邊哭一邊稱讚你……該說女孩子真是可怕的生物嗎？哈哈。」

　　我無言地看著要，老實說一邊哭一邊稱讚我的平野老師我還真想像不出來。

　　「沒辦法相信我嗎？」要打斷了我的沉默。「如果是的話也沒關係，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不對，小繪里沒辦法相信我我也能夠理解……」

　　「不，不對。」我打斷要的話。「要桑，我根本不在意平野老師的事。」不過要如果願意跟我說平野老師怎麼一邊哭一邊稱讚我的話我還是很願意……咳、現在不是在意這種事的時候！

　　看著要詫異的表情，我連忙改口說：「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啦……啊－－總而言之，平野老師的事才不是重點！」

　　「那，小繪里這幾天為什麼避開我？」

　　「因為……」我瞪著要。他的肩膀垂了下來，視線在地板上點了一下，接著才和我對望。看到這個樣子的他，我一時間腦袋裡亂成一團，什麼也說不出來。

　　「……是因為討厭我的關係嗎？」要問，而我依舊沒有開口。

　　如果和他據實以告後，他跟我說「那就是大人的關係喔」這樣的話……那我該怎麼辦？如果他說「小繪里這樣貼上來我當然會忍不住啊」的話我又該怎麼辦？濃濃的不安湧了出來，我只覺得眼前一片黑，什麼也說不出口。如果……如果真是這樣，我想我寧可跳樓，或者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然後讓關係回到原點。

　　至少，這個樣子我不會受傷，至少身體不會。

　　「抱歉，之後……我不會再靠近你了。」要這麼說著，聲音比上次在醫院天臺時還要落寞。

　　我看著要，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我不想要這樣。這樣的想法在心裡膨脹著，我知道我現在就像一個任性的小孩，既不想說清楚自己的想法，卻又不希望對方因此離開，然而好好地說清楚真的有這麼難嗎？

　　我忽然想起了我和要在這裡發生過的事。一直以來他都顧慮著我，不管是感情上或是其他的都是，雖然偶爾會做出容易讓人誤會的舉動，但當我要求保持距離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會越界。

　　－－可以相信他吧？

　　－－我想相信他不會那樣說。

　　「要桑，跟我發生了關係，對吧？」我聽到我的聲音這樣說，在要開門離開之前。

　　「……欸？」

　　「平野老師發現我的那天……後來是要桑把我帶走的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不過小繪里為什麼會這樣說？」

　　「我看到了，用過的保險套。」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冷靜地說出這句話，但是話說出口之後我便把頭埋進手臂和膝蓋圈起來的洞裡。

　　「……啊啊，原來如此。」要的聲音好像近了一點。「雖然這樣說小繪里可能不大相信，但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欸？

　　我瞬間抬起頭。不對，這怎麼可能？

　　「喂喂－－別用那種表情看我啊。」要無奈地說。「嘛，我不否認我曾經有想過，連前戲都等不了，只想衝進你的身體裡……」

　　「哇啊－－不、不要說這種細節啊啊！」我連忙摀住耳朵，打斷要的話不讓他繼續說下去。真是的！哪有人可以面不改色地講出這種話的啦！

　　「那個保險套就是這樣來的，不過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做就是了……」要忽然走到我面前，蹲在地上用低視角看著我。「繪里，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那你能明白我為什麼什麼都沒做嗎？」

　　怦通。

　　為什麼……我想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要曾經差點說出口幾次，只是那些都被我封殺了而已。

　　「我喜歡你喔，繪里。」

　　怦通、怦通、怦通怦通……

　　嗚啊－－我我我我現在該怎麼辦啦！可惡我好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可是床被塑膠膜包著，人要埋到裡面根本不科學……不對，哪有人會在這種時候自己埋自己的！

　　可是我真的好想躲起來怎麼辦！

　　「繪里，和我交往好嗎？」

　　「嗯……嗯！」我連頭都動不了，在想把自己埋起來的害羞中，我只能勉強擠出這樣的聲音。

　　然後，我看到要笑了。

　　是那種連周圍空氣都被感染上「幸福」這個氛圍的笑容。這個笑容在我眼前逐漸放大，直到我的嘴唇被碰了一下，嚇得我鬆開原先環著膝蓋的手。

　　也許這就是喜歡吧。我一邊想著一邊閉上眼，要像是收到什麼訊號一樣再次吻上我，只是這回不再是之前那樣的蜻蜓點水，而是長到足以讓我缺氧而死的深吻。

　　我感覺到要用手撫著我的後腦，接著我的背碰上了床鋪，塑膠膜被擠壓的聲音不怎麼好聽，但我無心理會。有個軟軟的東西鑽進我的口腔，攪亂了我僅有的理智，要的身體在我的身上磨蹭著，我想這摩擦生的不只有熱，還有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