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玉集

　　「我第一次見到繪里時，她就是一個很安靜的小孩……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你好像是你三歲的時候對吧？」麟太郎看向我。

　　「……應該吧。」我抽了下嘴角，誰記得那麼久遠的事！我只記得我那時候都在看書而已。

　　「繪里那個年紀沒有小繪麻那麼活潑，常常抱著書在看……只有你們爸媽接近的時候才會稍微動個兩下……」

　　……呃，請體諒一下當時我的靈魂有二十多歲謝謝。被困在一個小孩子的身體裡就已經夠悶了，要我演一個小孩我做不到，頂多讓人看起來不那麼詭異而已。

　　「繪里，你介意我講由紀繪的事嗎？」麟太郎突然這麼問我，我搖頭。我知道他要講的是我們母親的事，由紀繪就是我親生母親的名字。

　　麟太郎嗯了聲，接著道：「由紀繪是我的學姊，也是你們的親生母親。你們的親生父母在生下你們後的某一天，在帶你們一起出遊的路上出了交通意外，被救出來的時候繪里正抱著小繪麻……而由紀繪他們則是當場身亡。」

　　原來是要講這件事啊。我印象中，當時我好像是覺得不能讓被擺在後座的繪麻飛出去，所以才抱著她鑽到前座和後座間的空隙……只是我沒想到會有東西壓到車頂，這一下倒讓我跟繪麻成了倖存者。

　　「我到醫院看繪里的時候，繪里沒有哭……連喪禮都沒有。醫生們說繪里應該是驚嚇過度留下了陰影……」

　　……花惹發？

　　等等，驚嚇過度？我剛剛聽到了什麼？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說真的，麟太郎對我的關心我能感覺得到，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是建立在這種奇怪的誤會上……雖然被這樣誤會也沒什麼不好啦，只是我覺得這樣騙同情有點對不起他們。

　　「後來我收養了你們，繪里叫我的時候一直都很彆扭，也不大願意跟我親近，遇到事情的時候也總是自己一個人承擔……我不希望繪麻你也變成那樣、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就沒有說了。」

　　聽完麟太郎的話，繪麻像是理解什麼的點了點頭，而我則是像個木頭一樣傻在原地。

　　那個……那些情況我都可以解釋，真的。因為以一個靈魂有二十多歲的人來說那種情況算正常……最好有人叫一個不過比自己大個幾歲、又不是親生父母的人會不彆扭！至於事情什麼的……我只是覺得那些事情我可以自己處理，而且我也真的都自己處理好了啊！

　　我握了握拳。

　　這種解釋我不能說，如果我不想被送去看精神科的話。

　　穿越這種事對沒經歷過的人來說太獵奇了，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

　　我從來沒想過麟太郎……爸爸是這樣想我的。其中諸多誤會讓我愧疚地想往牆上貼，最好變成一張誰也不會注意到的壁紙……

　　「……對不起……」我低著頭。麟太郎爸爸對我太包容了，這讓我覺得非常對不起他。

　　突然，我感覺到頭上增加了一個重量，那是只手，而且是男性的手。

　　「不要緊的，繪里，這件事你不需要道歉。畢竟你那時也只是個孩子。」

　　……這是要我怎麼有膽說出麟太郎爸爸當初認為的「孩子」，其實是個裡面裝了個二十多歲老女孩的假貨？

　　關於麟太郎爸爸為什麼沒說的問題就這樣告了一段落，麟太郎爸爸還表示他很謝謝我沒有在他無預警的情況下告訴繪麻這些、讓他有親口對繪麻說明的機會……雖然這次的狀況也夠無預警了。

　　和這個相比，比較讓我意外的是麟太郎爸爸居然知道我當初會選擇出去工作跟他有關聯、還有我高中老師就是被他說服的這件事……難怪我那個老師後面會這麼好說話！

　　至於為什麼不來探望我們的原因……我只猜對了一半。麟太郎爸爸說忙是其中一個，但是不是全部。他會這麼做有很大一部分的因素是希望我們兩個能夠有更多可以依賴的人，因為年紀的差距，他不能一直陪著我們直到最後，但是那些兄弟有機會。麟太郎爸爸擔心如果他太常去探望我們，狀況會變成我們只是把那裏當成一幢「房子」，而不是一個「家」。

　　我沒想到麟太郎爸爸想的這麼縝密，當然，這個狀態以後會被打破。他答應了我們，如果我們想他，那他不管在哪裡都會趕回來日本。

　　隨著這些問題的磨合、對彼此的了解增加，時間也跟著流逝了不少。最後分開前，麟太郎爸爸和繪麻道別完突然向我道：「繪里，如果你想讀大學的話，不用顧慮到我和金錢，放心去念就好。」

　　我頓了一下，隨後馬上聯想到麟太郎爸爸知道我選擇就業的部份原因……我突然覺得眼睛有點澀。「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的。只是我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