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玉集

-----------R1劇透有,慎入-----------

　　「阿修羅，剛剛很謝謝你。」帕茉的笑顏在月光的渲染下似乎變的比平日更加耀眼，這讓剛好迎上帕茉的視線的阿修羅心臟猛然一縮。

　　阿修羅搞不懂他現在的情緒應該被稱為什麼，感情對他來說就像是奢侈品──不允許被擁有，他只覺得自己的胸口有股暖流讓他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起來。是昨天吃的食物被下了毒嗎？還是不幸發燒了？為什麼他會覺得臉頰好像……好像有點熱？

　　「阿修羅？阿修羅你還好嗎？你的臉有點紅，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帕茉平日神采奕奕的雙眸染上了關心的色彩，她緊張的看著阿修羅。阿修羅突然想對帕茉說她很好看、尤其是她的眼睛總是替人帶來活力、所以……

　　但是他的薄唇卻不受控制的說出：「哼，連這點小事也不會處理。」

　　……所以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他，好嗎？

　　阿修羅沒發現他的內心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默唸著。

　　「唔……我會努力學的……」比他矮大約一個頭的帕茉聞言也沒生氣，只是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下頭。「對、對了，阿修羅是來幫忙的嗎？」

　　帕茉語氣中帶著些許期待，阿修羅幾乎是不經大腦的回答：「廢話。」雖然可能經過了大腦他可能還是會這樣回答。

　　但是他在聲音脫口而出的那一刻他就後悔了。阿修羅想起來了他的任務，這是第一次他想放棄任務或是乾脆任務失敗切腹謝罪……只是，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阿修羅想起魯卡大公，冰冷的感覺襲上心頭。

　　……果然是被下毒了吧。阿修羅心想。

　　接下來帕茉說了什麼阿修羅幾乎沒聽進去，當帕茉問他會不會跟她留守村子時他也只能懵懵懂懂的答了會，他現在滿腦子在想的事情都是……

　　如何讓她活下來？

　　跟在魯卡身邊也有好一段時間、既不單純又不笨的阿修羅這下可苦惱了。他可不認為魯卡只派他一個人來，也許在他出發的隔天，又有一個人在魯卡的辦公室裡重複著同樣的台詞──他只是一個人選，可能是最佳但絕對不是唯一。

　　突然，阿修羅的眼中露出一絲迷茫。

　　讓她活下來？

　　他為什麼想要要讓她活下來？

　　對於一向盡忠職守的阿修羅來說，這是一件違背自己的想法，他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想法、甚至感到有點慌……是阿，他為什麼想讓她活下來？她也不過是自己的同事、於他沒恩，何況會被殺也是因為不夠強大……可是……

　　阿修羅覺得自己的耳邊有兩個自己的聲音，一個喊著：『殺了她！殺了她！這是你的任務！你沒有不殺她的理由！她不過只是個要依賴畜牲才有辦法存活的傢伙！她是弱者！她應該被殺！』；另一個則卻只是輕聲、卻清晰無比的道：『不要殺她！』

　　「阿修羅？」帕茉伸手在阿修羅的眼前晃阿晃。她總覺得今天阿修羅恍神的情形似乎比以前還嚴重，雖然以前她跟他說話時他也是沉默著，但以前的阿修羅卻會很專注的聽她說話。

　　該不會是太累了？帕茉擔心著。畢竟阿修羅也是今天下午才到這村莊，才一見面就被她拉著東跑西跑的……帕茉突然覺得自己很糟糕，居然會因為阿修羅幫她說個話就開心成這樣，連對方累了都沒察覺到。

　　「阿修羅，先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打仗呢！」帕茉拍了拍阿修羅的肩，微笑。「明天見囉！」接著她跨上聖獸飛奔而去，只留下了一縷清風給愣在原地的阿修羅。

　　阿修羅突然覺得他好像找到原因了。他想讓她活下來，因為他想看她繼續眨著那對充滿活力的眼睛、繼續單純著、繼續笑著……就算那抹微笑是給別人的也好，只要看到她的笑容，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像升起滿滿的泡泡，推著他的嘴角往上提……

　　直到看不到阿修羅的身影，帕茉才要希爾夫減慢速度。「吶……希爾夫，」帕茉壓低了身子湊近聖獸的耳朵。「我……是不是太任性了？明明他這麼累我還……唔……會不會給他帶來困擾了？他……會不會生我的氣……？疑？希爾夫？希爾夫你有在聽嗎？」

　　希爾夫抬起頭看著夜空中的滿月，又是一聲低低的嘆息。希爾夫總覺得今晚的自己比那滿月還亮。

　　早上。阿修羅突然想起來村子的途中所聽到的流言。

　　「帕茉小姐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呢！一開始她帶兵來的時候我還以為家又要被搶了，哪知道她會要求士兵自己搭帳篷。」

　　「就是說阿。我家那口子私下告訴我帕茉小姐應該是聖女大人來著，不然哪來的這麼多勝利？」

　　「唉……要是國家能給像帕茉小姐這樣的人統治該有多好……」

　　「恩，一定可以的，畢竟帕茉小姐是擁有讓聖獸服從的能力的聖女嘛！」

　　是那些流言害了她的嗎？阿修羅心裡很清楚不是，真要說的話……倒不如說是魯卡大公害了她比較實際。阿修羅的眼神變的深遂了起來。他知道，如果他完成不了這任務，也會有其他人來完成。

　　他突然開始憎恨自己的無能、憎恨自己只能當支配者的棋子，他以前總以為自己已經夠強了，但是到今天他才發現他還不夠強……什麼都無法改變。

　　是不是只要夠強就可以改變制度？

　　不是。

　　是不是只要變強了就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不是。

　　阿修羅只覺得自己從前一直努力的動力、一直以來的信仰正在崩解成砂。

　　「喂！你是誰？大清早的站在這裡做什麼？」

　　把阿修羅拉回現實的，是一個小男孩。說是小男孩或許還太低估了點，他看著男孩頭上一對獸耳──又是帕茉的聖獸？阿修羅想起今早帕茉說留守村子的有個厲害的戰力，是這小鬼？

　　「我可沒空理會畜……小鬼。」原本「畜生」兩字差點脫口而出的阿修羅，突然想起他稱希爾夫為畜生時帕茉皺眉的神情。

　　「別看我是個孩子就小看我！」

　　正當阿修羅跟那男孩快打起來之際，帕茉皺起眉頭走了出來。「史普拉多，別這樣！」

　　阿修羅不喜歡帕茉現在的表情，也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她的臉上。這表情……不適合她。

　　「抱歉，帕茉，現在請你別阻止……嗚！」史普拉多的話還沒說完，帕茉的手就捏上史普拉多的臉。「什麼阻止不阻止！等等要開戰了你們卻在這裡一副要開打的樣子！我能不阻止嗎？」

　　此時的帕茉讓史普拉多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她的姐姐……雖然她姊沒這麼暴力過就是了。

　　「哼。有力氣在這裡瞎耗，不如留在戰場用。」阿修羅冰冷的語調讓一旁上演偽姊弟的兩人停下了動作。帕茉尷尬的收回手，臉有點紅，畢竟……

　　……剛剛……在阿修羅面前……失態了阿阿阿阿阿！

　　「帕茉……」史普拉多的語氣悶悶的，「他是等等要跟我們一起上戰場的傢伙嗎？」

　　「恩，是……」

　　史普拉多瞪著一旁靠著樹幹納涼的阿修羅。「那我可不可以不要跟他同一個區域？我不喜歡他。」

　　「……誒？」帕茉一愣。

　　阿修羅的臉上浮出一抹冷笑，彆腳軍師、小鬼前鋒……真是夠了的配置。「我也不想要戰鬥到一半還要分神來救小鬼頭。」他的語氣冷的像冬天裡的寒冰。這樣的軍隊來對付機甲兵？別讓他笑話了！

　　──與其讓小孩子和畜生跟她並肩作戰，不如跟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