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玉集

　　「你要去哪裡！」

　　面對千冬歲的質問，草薙柳雪第一反應是別開眼，當她的眼光再次回到千冬歲臉上時，臉上又掛回了面具般的笑容。「什麼去哪裡？」

　　「別跟我裝傻，我就在想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搞得像在交代後事……你是打算離開學院去其他地方了對吧！」

　　「千冬歲，你想多了。」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的自以為是。」千冬歲用另一只手推了下下滑的眼鏡。「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你就會直接說『不是』了，你這次要離開學院去哪裡？」

　　「……我不知道。」良久，草薙柳絮才吐出這麼一句。「如你所見，我的身上沒有任何『能力』，一開始會進到學院、接近夏碎學長也只是因為長老們的命令，否則我又會被關回地牢裡。長老他們死掉之前，我還能用『我想逃離那裡』來說服自己撐下去，現在我已經沒有待在這邊的理由了，勉強自己在一個不適合的地方真的不是什麼好選擇……這裡對我這樣的人不是很友善、跟夏碎學長的約定也已經完成所以他沒有義務保護我、柳絮留給我的護身符也快沒有力量了，所以我會離開這邊。」

　　－－這太不像他所認識的草薙柳雪了。千冬歲想。他能理解她想離開學院的原因，但接下來要去哪裡卻是『不知道』？他可不記得她是一個那麼有勇無謀的人。

　　可是從草薙柳雪的視線、語調來看，千冬歲比較想相信她的情況就像她說的那樣。

　　「那……你要不要來我家？」

　　「……咦？」這回草薙柳雪的表情回不到之前的微笑。

　　千冬歲撇開視線，接著說：「雪野家和草薙家交情一直都很好，就算沒有你所謂的『能力』，雪野家也不會因此對你有差別待遇……我不覺得你過來會有什麼不行的地方。」

　　回應千冬歲的，是漫長的沉默。

　　漫長到千冬歲忍不住將視線移回草薙柳雪的臉上，只見她眼中神采渾沌、頭頻頻地點著，完全沒有從前那種精明的模樣。

　　「……果然不行了呢。」儘管如此，草薙柳雪還是端起微笑。「想睡覺的時候果然沒有辦法好好思考……我想不出來你這麼做的目的啊，千冬歲。」

　　「我可不像你，做什麼都有目的。」

　　「那就更不行了。」草薙柳雪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夢囈。「沒有惡意或目的的情況……我算不……出來……」

　　一邊說，草薙柳雪像是終於支撐不住似的往下跌。千冬歲抓著她手往自己的方向帶，打算先讓她靠到自己身上，但在那之前柳若絮注意到柳言動了一下，眨眼間便竄到了草薙柳雪身後，將她拉開。

　　沒料到突然殺出個程咬金的千冬歲愣了一下，在發現對方是誰後便怒道：「你要做什麼！」

　　「時間到了，該走了。」

　　「她是這裡的學生。」

　　「這點不勞你費心，雪野千冬歲，學生只要做好學生該做的事就行了。」

　　「哼，然後放任你們這種人殺掉我的朋友嗎？」千冬歲冷哼。「聽說小絮的事情是你主導的不是嗎？」

　　柳言罕見地停了一下動作，接著說：「我這麼做有我的用意，但這些都不甘你的事。柳雪的事也是……好了，我該走了。」

　　「等等！你要把小雪帶去哪！」千冬歲一手伸到口袋裡握住符咒設下結界，打算限制柳言的行動。

　　「這也與你無關。」看了千冬歲一眼，柳言一下就看出來他的算盤。「還有，這點小把戲攔不住我的。」語落，只見柳言腳下泛起一陣光，瞬間就從千冬歲的面前消失。

　　柳若絮注意到千冬歲握緊了不久前草薙柳雪給他的兩個信封袋，然後放進包包裡。

　　事情好像又告了一段落，可是柳若絮總覺得哪裡不對。關於左派、草薙柳雪、復仇……似乎知道的越多，她就感到越混亂。柳若絮無從確定自己是否正確，她甚至有個很可怕的想法－－也許，她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都做了差不多的事情。

　　柳若絮打了個呵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睡的關係，腦袋也跟著暈眩了起來。

　　－－算了，不管是對是錯，也就這樣吧。

　　不管是對或錯，反正她做都已經做了，再去思考這些似乎有些多餘。

　　閉上眼，柳若絮忽然覺得睡覺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她可以暫停自己的思緒。

　　只是這回，她睡得並不安穩。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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